第七十五天下（2月24號，周一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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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五天下（2月24號，周一）
“你早就知道了？”我喘著氣，哽咽著問他。
“是的，我知道了。”他伸手把我的頭發整理到耳後。
“賀影也知道了嗎？”
他搖了搖頭，“我不清楚，我沒有向她提過。”加文的聲線很緊，“韓瑾，我的律師已經到了。我們會，”他停頓一下，“處理好這件事的。我們先回家，好嗎。”加文的反應太冷靜了，他是什麽時候知道的，是什麽原因讓他遲遲沒有告訴我。
“是誰告訴你的，你為什麽知道這件事卻沒有告訴我。”我靠在椅背上問他。他開車，喃喃重覆，“我們回家再說。”
錯過了上班高峰期，來來往往的車輛行人都少了，我心火難澆，連續問了幾遍他不回答，便憤怒地砸向方向盤中間的喇叭。轟鳴刺耳的聲音響起來，加文不得不立刻泊車熄火。
“我一直被蒙在鼓裏，你已經知道是誰做的了。”我用非常肯定地語氣問他，但心裏很害怕聽到他肯定的回答。
“我並不知道是誰做的，對不起。但我已經讓我的律師飛過來了，今晚他就會來我家，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商議這件事。”
他的律師，這不是我第一次聽到他提起自己的律師了。所以，是加文的律師找到我公司的法務部門了解情況嗎？他早在好幾天前，起碼是在賀影回來之前就已經得知這件事了？我壓了壓手，“那你先告訴我，你是怎麽知道視頻這件事的。”我必須先找到源頭。
加文認罪一樣閉了一下眼睛，“是萊拉告訴我的。”
“就知道是她。”我冷笑一聲，“萊拉，對啊，肯定是她，還能有誰呢。”
加文拉住我的左手，試圖讓我的註意力集中在他身上，“我們也是無意間發現的。”
聽到這個詞，我頭頂火冒三丈，心涼了半截，把自己的手抽走，“是啊，你和萊拉一直都是你們。這麽多天了，你們還沒玩膩嗎，你的另一半萊拉，不知道從哪裏搞出來一個我的不雅視頻，所以你這一段時間都在替她擦屁股嗎。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，加文。”
我打開車門，一刻也不想坐在這輛車上。加文追出來，伸手嘗試拉住我，我甩開他。見狀，他只能快趕兩步，雙手用力將我的兩只手都扣著，“你冷靜一點韓瑾。”
“偽君子搭配惡魔，你們兩個真是，”我想起來萊拉曾經給加文發來的短信，“天生一對。”
我掙脫不出來，身體有些虛弱使不出來力，滿嘴倒都是傷人的氣話。
“我怎麽可能會傷害你，你在說什麽。”
“那你告訴我啊，為什麽不早說，為什麽要袒護萊拉。”我沖著他吼道。
“這和萊拉沒有關系，”加文擡起頭向著行道樹的樹冠望了一眼。
“每一次你都說和她沒有關系，但我這段時間受到的痛苦，請問，哪一件和她無關。”
他的情緒逐漸也被我的失控帶動，聲音嘶啞，“你覺得這段時間和我在一起很痛苦嗎？”加文和我都流下淚來。我沒出聲，他繼續說，“沒有告訴你，是因為我想要保護你啊。”
他松開我，如一棵枯萎的柏樹一般站在原地，“我以為我可以擺平的。”
回到家裏後，加文拿出手機，坦誠道，“萊拉前些時候的時候給我發消息，說在粉絲群裏發現了關於你的東西。我覺得很奇怪，便加入了那個粉絲群。結果發現了一個奇怪的鏈接，點進去，就是那個視頻。”
我拿起他的手機，加文點頭示意準許。點開萊拉的聊天，他們的聊天很少，最近的一次聯絡是二月十六號，也就是上周天，萊拉寫道，“我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。”接著是那個視頻的縮略圖截圖。加文的消息間隔了好幾個小時，似乎他並沒認出縮略圖裏的人是誰，回覆道，“別給我發消息了。”萊拉接道，“是和韓瑾相關的視頻，也是，你可能已經見過真人了，難怪。”加文回覆她一個問號。萊拉甩來一個粉絲群的鏈接。
顯然加文點進了這個群，他們之間的下一條消息間隔了二十分鐘，他說，“不要告訴她，我會處理這件事。”
萊拉回覆，“當然，我不會再靠近韓瑾，你的威脅，我可是牢記於心呢。”
我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分析萊拉和加文聊天話術的細節，只是想到，她既然曾經試圖打翻我平靜的生活，那也很可能會想去打翻加文的。她把這個視頻的消息分享給加文一定不是偶然興起。這個人還站在觀眾席並沒有離場，想繼續看我的舞臺上的熱鬧。
加文的律師和賀影差不多是同時進來的。沒有過多寒暄，眼前這個有些禿頂的啤酒肚大叔拿出一張表格，眼神在我和賀影之間徘徊了一圈，“你們兩個誰是韓瑾。”
我舉手，“我是。”
他告訴加文和賀影，“你們兩個先回避一下。”他們兩個乖乖出去。
“好了，時間緊迫，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。”我並不知道他準備做什麽，但他看上去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麽。“你最近有沒有感覺到情緒低落，興趣減少，有沒有睡眠上的問題，有沒有食欲不振，動力不足？”
他的語速太快了，一個詞接著一次蹦出來，我插話道，“律師先生，您能重覆一遍嗎。”
“叫我派就好，我剛剛說了這麽多，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？我知道了，那就是說你也有精神無法集中的問題。”他在表單上打了一個勾。
我茫然又糊塗，“派先生，我可以集中精神，我的意思是你的語速太快了，我跟不上你的語速。”
他的眉毛擠成一個高一低，一臉不可理喻地看著我，“好吧，你以你的語速把你最近身體的癥狀以及精神狀態告訴我。”
“好的，”我答應道，“可在我講之前，您能先告訴我為什麽要說這些嗎？”
他的臉瞬間黑沈下來，“我們在做抑郁癥評估測試，除了律師，我也是有臨床資格的心理咨詢醫生。你對今天要進行的測試還並不知情？”他的眉毛顫了顫。我搖了搖頭。
他把表單翻個面，“那你知道我來的目的嗎，你知道你，”他指了指我，“已經授權我作為你的代理人處理，”他停頓了一下，“一些麻煩事嗎？”
我倒吸一口涼氣，派先生不像是在給我做心理咨詢，像是審訊。“我應該算是知道吧。”
他擠了擠眼睛，大聲喊道，“加文，你進來。”嘎吱一聲，“怎麽回事。”加文靠在門上，一臉聽話地問道。
“你這樣做會讓我們陷入麻煩。我以為韓瑾小姐早已經知道並且同意這些調查了。”
加文把門推開，“不好意思，老派。”派先生翻了一個白眼，“真是胡鬧啊。”
“所以律師先生，我們目前都得到了什麽信息資料呢。”賀影從門外擠進來，挨著我坐到我旁邊，看樣子剛剛在門外加文已經將事情告訴了她。
派先生摸了摸光溜溜的頭頂，“這個視頻是在雨夜骷髏樂隊的主唱，”加文蹭過來坐到派先生旁邊夾話道，“她知道萊拉的事。”
“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你又告訴她了。小子，你到底分不分清孰輕孰重啊！？”他一巴掌打在加文的後腦勺。他捂著腦袋，“我肯定得告訴我女朋友前女友的事啊。”派先生忍不住又揮手，作勢要打，用德語罵了他幾句。
派先生清了清嗓子，“經過我的調查，這個視頻的源頭確實就是萊拉的粉絲群。這個粉絲群裏發布視頻的賬號以及視頻本身，是這一周以來我調查的著力點。”
我等不及插話道，“為什麽不調查萊拉。”
派先生用鼻孔沖著加文，說道，“你小子，解釋了也和沒解釋一樣。”
他轉頭看向我，“萊拉，按照我對她的個性的了解，她並不會做這樣的事。或者說，可能性非常低，所以我並不會將調查的重心放在萊拉身上。”我嗖得一下站了起來，這句話讓我很不舒服。派先生擺擺手，示意我坐下。
“我現在得到的信息是，制作視頻的軟件，來自於一個開源的軟件開發團隊，制作視頻的賬號，經過一些特殊手段的追蹤，我們發現該賬號所關聯的手機號，應該是一個來自英國的號碼。”
我錘了錘桌子，“沒錯，就是萊拉，”我看向加文，“你提到過的，你們一起在英國上過高中，她很有可能還和英國的一些人有聯系。”加文沈默了，他的表情不安，猶疑不決。
派先生沒有理會我的失態，“我們可以一起把這件事搞清楚。”他也緩緩看向加文，“你現在給萊拉打一個電話，問問這件事。”
加文不情不願點開手機，撥通電話，開啟免提，“餵。”對方接了電話之後沒吭聲，“嗯。我現在和派先生在一起，想問問你那件事。”
過了好幾秒，“就你倆嗎？”
派先生搖了搖頭，我點了點頭。加文遲疑地看著我倆。
突然傳來拍手聲，“加文，你這個蠢貨，視頻的事還是被韓瑾知道了。”
我氣不打一出來，萊拉她憑什麽說加文是蠢貨，她一直都是這樣貶低攻擊加文的嗎。看加文現在愧疚的神情，他到現在都還受這些惡言的擺布。我大聲道，“對，我還知道是你，”我狠狠強調了這個你字，“把視頻給他的。”我希望萊拉感受到我的憤怒，我的咬牙切齒和準備和她撕破臉皮的氣勢。
萊拉沈默下來，足足十幾秒鐘。“你們兩個，”她打開了視頻攝像頭，嘴角淺淺笑著，眼線修長，煙熏的黑色眼妝壓在她的眼睛上成一條細斜上挑的弧線，“蠢貨，竟然懷疑是我制作的視頻。”
我也打開了視頻，前景攝像頭把我邋遢的厚眼袋拍得一清二楚，說道，“如果不是你拍那張照片，事情會變成這樣嗎？”
她勾起手指，將臟辮拉到胸前來，“照片，怎麽可能是我拍的，我和你出現在同一張照片裏，我要欺負你，法子多了是，幹嘛要自己以身犯險。韓瑾，你的腦子是被視頻裏的男人吃掉了嗎？”
派先生把加文的手機拿過去，“艾奧迪小姐，希望你能配合一下，幫助我們。”
電話那邊傳來摔碎的玻璃聲，萊拉聲音高了好幾度，“你最好不要這麽稱呼我。”
派先生快速瞟了我一眼。我對這個替我出氣的稱呼心領神會。也許派先生是對的，他確實更了解萊拉。
“不知道在我的粉絲群裏，我的照片，和你的這個視頻，哪個更受歡迎？”萊拉的反擊非常快。
賀影小聲對我說，“萊拉是不是有表演型人格障礙啊。”
只聽她揚起聲音，“再說了，你的視頻，關我什麽事。”
“那我們沒有什麽好聊的了。”加文補充道。
“萊拉和這件事並沒有任何關系，只是作為朋友，提醒了你們這個視頻的存在。”我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。話畢，前些天見過的萊拉的亞裔律師出現在視頻的另一邊。
“朋友，真想不到，田中先生，有一天，你竟然會將他們以朋友互稱。”派先生露出笑容。
田中先生似是叮囑了萊拉幾句，他那低沈穩重如同配音一般的聲線從手機傳出來，“夕暮れや川の流れに消え行く，我還有幾句話想對韓瑾小姐說，不知道可不可以。”
不知道是因為他說話的語氣，還是他說的那句日語俳句，我的心裏突然冒出一種悲傷。“田中先生，您請講。”
他接著說，“時間會不停流逝，直到夕陽消失在流水之間。請原諒萊拉近來無理取鬧的行為，給你們添麻煩了。如果日後有機會再見，我想我們應該一起坐下來喝一杯。
視頻的事，不是萊拉做的。很抱歉，我們也無法提供更多的線索。
她深谙暴力所帶來的痛苦，即使在你看來，她的表達可能富有攻擊性並且滑稽，但日後，我想你會理解的。”
他深吸一口氣，沈靜地看著我說，“韓瑾小姐，每一日都會結束，新的白天和黑夜都會來臨。如果你的生活正處於低谷下游，你不必逆流而上，非去消耗抵抗。日去夜來，雲去風來，春去雁來，可韓瑾小姐，在變化與流逝之中，你獨具你身。”
我情緒紛雜，不知道如何回應。“可是這身體裏的痛苦該怎麽化解呢？”
田中沈默了一瞬，“請原諒我的詞不達意。我想要表達的是，這個視頻裏的人並不是韓瑾小姐，不是嗎？”我靜下心來聽他的這番話，“既然如此，請不要讓她傷害到你。”
掛了電話，我的眼淚浮在眼眶裏，“如果真的是這樣，不是萊拉，還能是誰？”
賀影摟著我，一個激靈，“對了，阿瑾。你的前男友，你之前提到是在哪裏讀書來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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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早就知道了？”我喘著氣，哽咽著問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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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誰告訴你的，你為什麽知道這件事卻沒有告訴我。”我靠在椅背上問他。他開車，喃喃重覆，“我們回家再說。”
錯過了上班高峰期，來來往往的車輛行人都少了，我心火難澆，連續問了幾遍他不回答，便憤怒地砸向方向盤中間的喇叭。轟鳴刺耳的聲音響起來，加文不得不立刻泊車熄火。
“我一直被蒙在鼓裏，你已經知道是誰做的了。”我用非常肯定地語氣問他，但心裏很害怕聽到他肯定的回答。
“我並不知道是誰做的，對不起。但我已經讓我的律師飛過來了，今晚他就會來我家，到時候我們可以一起商議這件事。”
他的律師，這不是我第一次聽到他提起自己的律師了。所以，是加文的律師找到我公司的法務部門了解情況嗎？他早在好幾天前，起碼是在賀影回來之前就已經得知這件事了？我壓了壓手，“那你先告訴我，你是怎麽知道視頻這件事的。”我必須先找到源頭。
加文認罪一樣閉了一下眼睛，“是萊拉告訴我的。”
“就知道是她。”我冷笑一聲，“萊拉，對啊，肯定是她，還能有誰呢。”
加文拉住我的左手，試圖讓我的註意力集中在他身上，“我們也是無意間發現的。”
聽到這個詞，我頭頂火冒三丈，心涼了半截，把自己的手抽走，“是啊，你和萊拉一直都是你們。這麽多天了，你們還沒玩膩嗎，你的另一半萊拉，不知道從哪裏搞出來一個我的不雅視頻，所以你這一段時間都在替她擦屁股嗎。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，加文。”
我打開車門，一刻也不想坐在這輛車上。加文追出來，伸手嘗試拉住我，我甩開他。見狀，他只能快趕兩步，雙手用力將我的兩只手都扣著，“你冷靜一點韓瑾。”
“偽君子搭配惡魔，你們兩個真是，”我想起來萊拉曾經給加文發來的短信，“天生一對。”
我掙脫不出來，身體有些虛弱使不出來力，滿嘴倒都是傷人的氣話。
“我怎麽可能會傷害你，你在說什麽。”
“那你告訴我啊，為什麽不早說，為什麽要袒護萊拉。”我沖著他吼道。
“這和萊拉沒有關系，”加文擡起頭向著行道樹的樹冠望了一眼。
“每一次你都說和她沒有關系，但我這段時間受到的痛苦，請問，哪一件和她無關。”
他的情緒逐漸也被我的失控帶動，聲音嘶啞，“你覺得這段時間和我在一起很痛苦嗎？”加文和我都流下淚來。我沒出聲，他繼續說，“沒有告訴你，是因為我想要保護你啊。”
他松開我，如一棵枯萎的柏樹一般站在原地，“我以為我可以擺平的。”
回到家裏後，加文拿出手機，坦誠道，“萊拉前些時候的時候給我發消息，說在粉絲群裏發現了關於你的東西。我覺得很奇怪，便加入了那個粉絲群。結果發現了一個奇怪的鏈接，點進去，就是那個視頻。”
我拿起他的手機，加文點頭示意準許。點開萊拉的聊天，他們的聊天很少，最近的一次聯絡是二月十六號，也就是上周天，萊拉寫道，“我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。”接著是那個視頻的縮略圖截圖。加文的消息間隔了好幾個小時，似乎他並沒認出縮略圖裏的人是誰，回覆道，“別給我發消息了。”萊拉接道，“是和韓瑾相關的視頻，也是，你可能已經見過真人了，難怪。”加文回覆她一個問號。萊拉甩來一個粉絲群的鏈接。
顯然加文點進了這個群，他們之間的下一條消息間隔了二十分鐘，他說，“不要告訴她，我會處理這件事。”
萊拉回覆，“當然，我不會再靠近韓瑾，你的威脅，我可是牢記於心呢。”
我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分析萊拉和加文聊天話術的細節，只是想到，她既然曾經試圖打翻我平靜的生活，那也很可能會想去打翻加文的。她把這個視頻的消息分享給加文一定不是偶然興起。這個人還站在觀眾席並沒有離場，想繼續看我的舞臺上的熱鬧。
加文的律師和賀影差不多是同時進來的。沒有過多寒暄，眼前這個有些禿頂的啤酒肚大叔拿出一張表格，眼神在我和賀影之間徘徊了一圈，“你們兩個誰是韓瑾。”
我舉手，“我是。”
他告訴加文和賀影，“你們兩個先回避一下。”他們兩個乖乖出去。
“好了，時間緊迫，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吧。”我並不知道他準備做什麽，但他看上去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麽。“你最近有沒有感覺到情緒低落，興趣減少，有沒有睡眠上的問題，有沒有食欲不振，動力不足？”
他的語速太快了，一個詞接著一次蹦出來，我插話道，“律師先生，您能重覆一遍嗎。”
“叫我派就好，我剛剛說了這麽多，你一個字都沒聽進去？我知道了，那就是說你也有精神無法集中的問題。”他在表單上打了一個勾。
我茫然又糊塗，“派先生，我可以集中精神，我的意思是你的語速太快了，我跟不上你的語速。”
他的眉毛擠成一個高一低，一臉不可理喻地看著我，“好吧，你以你的語速把你最近身體的癥狀以及精神狀態告訴我。”
“好的，”我答應道，“可在我講之前，您能先告訴我為什麽要說這些嗎？”
他的臉瞬間黑沈下來，“我們在做抑郁癥評估測試，除了律師，我也是有臨床資格的心理咨詢醫生。你對今天要進行的測試還並不知情？”他的眉毛顫了顫。我搖了搖頭。
他把表單翻個面，“那你知道我來的目的嗎，你知道你，”他指了指我，“已經授權我作為你的代理人處理，”他停頓了一下，“一些麻煩事嗎？”
我倒吸一口涼氣，派先生不像是在給我做心理咨詢，像是審訊。“我應該算是知道吧。”
他擠了擠眼睛，大聲喊道，“加文，你進來。”嘎吱一聲，“怎麽回事。”加文靠在門上，一臉聽話地問道。
“你這樣做會讓我們陷入麻煩。我以為韓瑾小姐早已經知道並且同意這些調查了。”
加文把門推開，“不好意思，老派。”派先生翻了一個白眼，“真是胡鬧啊。”
“所以律師先生，我們目前都得到了什麽信息資料呢。”賀影從門外擠進來，挨著我坐到我旁邊，看樣子剛剛在門外加文已經將事情告訴了她。
派先生摸了摸光溜溜的頭頂，“這個視頻是在雨夜骷髏樂隊的主唱，”加文蹭過來坐到派先生旁邊夾話道，“她知道萊拉的事。”
“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你又告訴她了。小子，你到底分不分清孰輕孰重啊！？”他一巴掌打在加文的後腦勺。他捂著腦袋，“我肯定得告訴我女朋友前女友的事啊。”派先生忍不住又揮手，作勢要打，用德語罵了他幾句。
派先生清了清嗓子，“經過我的調查，這個視頻的源頭確實就是萊拉的粉絲群。這個粉絲群裏發布視頻的賬號以及視頻本身，是這一周以來我調查的著力點。”
我等不及插話道，“為什麽不調查萊拉。”
派先生用鼻孔沖著加文，說道，“你小子，解釋了也和沒解釋一樣。”
他轉頭看向我，“萊拉，按照我對她的個性的了解，她並不會做這樣的事。或者說，可能性非常低，所以我並不會將調查的重心放在萊拉身上。”我嗖得一下站了起來，這句話讓我很不舒服。派先生擺擺手，示意我坐下。
“我現在得到的信息是，制作視頻的軟件，來自於一個開源的軟件開發團隊，制作視頻的賬號，經過一些特殊手段的追蹤，我們發現該賬號所關聯的手機號，應該是一個來自英國的號碼。”
我錘了錘桌子，“沒錯，就是萊拉，”我看向加文，“你提到過的，你們一起在英國上過高中，她很有可能還和英國的一些人有聯系。”加文沈默了，他的表情不安，猶疑不決。
派先生沒有理會我的失態，“我們可以一起把這件事搞清楚。”他也緩緩看向加文，“你現在給萊拉打一個電話，問問這件事。”
加文不情不願點開手機，撥通電話，開啟免提，“餵。”對方接了電話之後沒吭聲，“嗯。我現在和派先生在一起，想問問你那件事。”
過了好幾秒，“就你倆嗎？”
派先生搖了搖頭，我點了點頭。加文遲疑地看著我倆。
突然傳來拍手聲，“加文，你這個蠢貨，視頻的事還是被韓瑾知道了。”
我氣不打一出來，萊拉她憑什麽說加文是蠢貨，她一直都是這樣貶低攻擊加文的嗎。看加文現在愧疚的神情，他到現在都還受這些惡言的擺布。我大聲道，“對，我還知道是你，”我狠狠強調了這個你字，“把視頻給他的。”我希望萊拉感受到我的憤怒，我的咬牙切齒和準備和她撕破臉皮的氣勢。
萊拉沈默下來，足足十幾秒鐘。“你們兩個，”她打開了視頻攝像頭，嘴角淺淺笑著，眼線修長，煙熏的黑色眼妝壓在她的眼睛上成一條細斜上挑的弧線，“蠢貨，竟然懷疑是我制作的視頻。”
我也打開了視頻，前景攝像頭把我邋遢的厚眼袋拍得一清二楚，說道，“如果不是你拍那張照片，事情會變成這樣嗎？”
她勾起手指，將臟辮拉到胸前來，“照片，怎麽可能是我拍的，我和你出現在同一張照片裏，我要欺負你，法子多了是，幹嘛要自己以身犯險。韓瑾，你的腦子是被視頻裏的男人吃掉了嗎？”
派先生把加文的手機拿過去，“艾奧迪小姐，希望你能配合一下，幫助我們。”
電話那邊傳來摔碎的玻璃聲，萊拉聲音高了好幾度，“你最好不要這麽稱呼我。”
派先生快速瞟了我一眼。我對這個替我出氣的稱呼心領神會。也許派先生是對的，他確實更了解萊拉。
“不知道在我的粉絲群裏，我的照片，和你的這個視頻，哪個更受歡迎？”萊拉的反擊非常快。
賀影小聲對我說，“萊拉是不是有表演型人格障礙啊。”
只聽她揚起聲音，“再說了，你的視頻，關我什麽事。”
“那我們沒有什麽好聊的了。”加文補充道。
“萊拉和這件事並沒有任何關系，只是作為朋友，提醒了你們這個視頻的存在。”我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。話畢，前些天見過的萊拉的亞裔律師出現在視頻的另一邊。
“朋友，真想不到，田中先生，有一天，你竟然會將他們以朋友互稱。”派先生露出笑容。
田中先生似是叮囑了萊拉幾句，他那低沈穩重如同配音一般的聲線從手機傳出來，“夕暮れや川の流れに消え行く，我還有幾句話想對韓瑾小姐說，不知道可不可以。”
不知道是因為他說話的語氣，還是他說的那句日語俳句，我的心裏突然冒出一種悲傷。“田中先生，您請講。”
他接著說，“時間會不停流逝，直到夕陽消失在流水之間。請原諒萊拉近來無理取鬧的行為，給你們添麻煩了。如果日後有機會再見，我想我們應該一起坐下來喝一杯。
視頻的事，不是萊拉做的。很抱歉，我們也無法提供更多的線索。
她深谙暴力所帶來的痛苦，即使在你看來，她的表達可能富有攻擊性並且滑稽，但日後，我想你會理解的。”
他深吸一口氣，沈靜地看著我說，“韓瑾小姐，每一日都會結束，新的白天和黑夜都會來臨。如果你的生活正處於低谷下游，你不必逆流而上，非去消耗抵抗。日去夜來，雲去風來，春去雁來，可韓瑾小姐，在變化與流逝之中，你獨具你身。”
我情緒紛雜，不知道如何回應。“可是這身體裏的痛苦該怎麽化解呢？”
田中沈默了一瞬，“請原諒我的詞不達意。我想要表達的是，這個視頻裏的人並不是韓瑾小姐，不是嗎？”我靜下心來聽他的這番話，“既然如此，請不要讓她傷害到你。”
掛了電話，我的眼淚浮在眼眶裏，“如果真的是這樣，不是萊拉，還能是誰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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